日期：2013-06-14 16: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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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官员产权经纪”
—————从王熙凤谈经纪说开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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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 亚 斌
（一）
王熙凤对经纪人很熟悉。《红楼梦》第16回写到宁国府为了筹备元妃省亲，派贾蔷到苏州去招聘演员组建贾府剧团，并购置道具乐器。贾琏认为贾蔷年轻又“不在行”。凤姐道，贾蔷去，不过是做组织领导工作，“难道认真的叫他去讲价钱会经纪去呢！”此处“经纪”二字，是指经纪人，即为买卖双方撮合交易、从中赚取佣金的人。
买卖的中间经纪人在古代被称为“牙子”。这是因为，最早的经纪人是撮合马匹交易的。他们需要通过检验马的牙齿的磨损程度来判断马的年龄，以确定交易价格，故将这种人称为“牙人”、“牙郎”、“牙子”、“驵侩”。西汉司马迁《史记·货殖列传》有“节驵会（读快）”之说，即管理、节制“驵会”。裴松之的儿子裴駰著有《史记集解》，说，“驵，马侩也。”东汉班固撰《汉书》，将“节驵会”改作“节驵侩”。唐代训诂学家颜师古撰《汉书注》，此句注解为：“侩者，会合二家交易者也；驵者，其首率也。”驵，是骏马，驵侩，笔者理解，颜师古的解释是：撮合双方成功交易最杰出的人。这就是老祖宗对经纪人最恰当的评价。到北宋，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更提高经纪人的地位。他说：“牙郎，驵侩也。南北物价定于其口，而后相与贸易”。
后来，把提供场所，协助买卖双方成交而从中取得佣金的商号称为“牙商”或“牙行”。
在盛唐时期，牙子的中介活动日益活跃，牙商在对内对外贸易中发挥了极大作用。到了宋代，官府赋予牙商以监督商人交易并收税的职能，牙人由官府发放身牌。在明朝，牙商开始分为“官牙”和“私牙”。清代，牙人在商贸活动中的作用越来越重要，以致到了“买卖要牙，装载要埠”的地步，外国人来华贸易，不得直接与中国商人接触，必须通过牙行。“广东十三行”就是享誉世界的外贸牙行。正是由于经济发展和牙人牙商的经纪作用，才使得贾府生活中涉及许多进口物品和外贸活动的描述：
晴雯发烧，宝玉取鼻烟给她嗅嗅，促使她打喷嚏，用的是“汪恰”牌洋烟（即鼻烟），盒子里还雕塑有西洋珐琅小天使。宝玉又向凤姐要了西洋膏药给晴雯贴太阳穴，膏药名叫“依弗哪”（第52回）。
还有，贾母送给宝玉的一件雀金裘，产自“哦啰斯”国；宁国府被查抄出的东西有不少是进口货，如洋呢、倭股（日本缎子）；鸳鸯认为她嫂子来说媒像个到处兜揽生意、促进交易的经纪人，比喻她是个“九国贩骆驼的”。足见外贸经纪之深入人心。
（二）
经纪人的种类很多。按经纪的商品划分，可分为一般商品经纪人、产权经纪人、证券经纪人、保险经纪人、期货经纪人、技术经纪人、劳动力经纪人、房地产经纪人、文化经纪人、体育经纪人等等。
产权经纪人具有重要的社会功能。一是提供产权市场信息并运用精深的专业知识提供对路的咨询服务。二是加速产权流动，扩大交易范围，降低交易成本。三是促进社会资源合理配置。所谓资源配置，是指一国的资源在各种用途上和在各部门各地区及再生产各个环节上的分布。资源包括自然资源、经济资源和人力资源。资源配置主要是经济资源和人力资源的配置。优化资源配置的要求是：资源用于社会最需要的重点建设和产品生产；资源用于经济效率最高的领域；资源在地区间及地区内部作合理分布。资源配置的市场手段主要是运用价格机制和竞争机制，使资源在地区、部门和企业间合理流动，实现资源的优化配置。产权经纪人在这方面可以大有作为。
总之，产权经纪人的最高职责是，利用信息优势，借助产权市场平台，发挥主观能动性和专业技能，最广泛地发现投资者，最有效地挑起竞争，发现价格，实现资源优化配置。优秀的产权经纪人是“猎头公司”瞄准的目标。
一个发人深省的现象是，在产权市场上，当前，一些地方党政官员，已经并正在扮演着产权经纪人的角色，兴致极浓。我们姑称之为“官员产权经纪人”。
官员产权经纪人大多不是为其本人，而是为特殊利益集团谋取巨额金钱之利。所谓特殊利益集团，是权力资本和金钱资本的混合体。日益增长的财富，不仅使这个集团在权力的运用上臻于完美，而且可以影响经济决策乃至政治决策。上海市委原书记为特殊利益集团谋利益的手段之一，正是利用其官员产权经纪人身份，在产权交易中滥用权力，为张荣坤集团谋利。这样的案例还不在少数。
这个特殊利益集团主要通过权钱交易获得资产。如通过引进外资（包括设备）获取回扣，在金融、能源、电信、基础建设等领域垄断国有企业。近年来，通过产权交易获取低价优质国有资产，已成为这个利益集团的又一途径。他们拥有强大的博弈能力，通过党政官员获得极大的话语权。这个利益集团中也有一批民营企业家，他们通过官员产权经纪人获得低价优质国有资产后，又运用财富作出某些社会善举（如捐款），争当人大代表或政协委员，利用人大和政协这两大政治舞台，反过来又影响官员充当其产权经纪人，主张并获得更大的利益。官员们得什么？得钱，得政绩，得升迁。
经纪人是需要管理的。司马迁早就提醒过。明代就对“官牙”和“私牙”分别管理。现代就更应该实行促进发展与规范管理并重的政策。1995年10月26日，为维护市场秩序，规范经纪活动，促进经纪业发展，国家工商总局发布了我国第一部全国统一的《经纪人管理办法》，2004年8月28日修订后又重新发布。如果不加强管理，他们就可能从事违法经纪活动，甚至从事买卖妇女儿童的经纪业务。古之“人牙子”正属于此。《红楼梦》有载：
薛蟠之妻夏金桂和夏的丫头宝蟾设计排挤薛蟠之妾香菱，薛蟠不问青红皂白棒打香菱，薛姨妈挺身护弱，怒道：“她既不好，你也不许打，我即刻叫人牙子来卖了她，你就心净了！”吩咐“快叫个人牙子来”（第80回）！
贾赦看上了鸳鸯，叫其妻邢夫人去做鸳鸯的工作。邢夫人真心真意动员鸳鸯做妾，还说，她丈夫跟前“竟没有个可靠的人，心里再要买一个，又怕那些人牙子家出来的不干不净”（第46回）。也提到“人牙子”。
对官员产权经纪人的治理，不妨试用三招：
1、在用人制度方面，彻底改变“招商出政绩”的考评办法。多年来，过份强调GDP出政绩，招商出政绩，已经混乱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盖因用人制度上看重这些，而对于科学发展观、对于国有资产保值增值，却鲜有指标反映。招商的方式，近年已经从税收优惠招商、土地赠送招商发展到国有产权低价招商阶段。要根除党政官员充当产权经纪人的现象，首先在用人导向上要改变。
2、在治理产权交易领域商业贿赂方面，禁止党政官员直接参与产权交易决策。党政官员干预产权交易决策特别是指定受让方的手法很多，或口头打招呼，或“集体决定”，甚至在产权市场之外自行操办。总之，他们善于在执行中规避制度。国务院办公厅2004年7月12日《关于进一步规范招标投标活动的若干意见》（国办发[2004]56号）对“一些政府部门和领导干部直接介入或非法干预招投标活动”引起警觉，规定，“严格执行回避制度，项目主管部门和行政监督部门的工作人员，不得作为专家和评标委员会成员参与评标”。建议中纪委、监察部参照这一法规制订专项制度，规范党政官员的行为。这也是在产权交易领域治理商业贿赂的一项基本建设。
3、在产权市场交易的品种方面，将全口径国有产权的交易统统纳入这个合法场所。包括企业国有产权、行政事业单位国有产权、金融机构国有产权和资源性特别是矿业国有产权的交易。我国目前分部委管理国有产权的体制可以不去动它，交易的审批权依然由这些部门分别把握，但区域性产权市场这个已成熟的公共平台则可供所有管理部门来利用。在产权市场这个平台上公开公平公正地阳光交易，既可以提高竞价率和增值率，演出威武雄壮的活剧来，又可使特殊利益集团谋取不义之财束手无策，还可解除官员充当产权经纪人干预市场的尴尬，更有利于所有国有产权管理部门对交易的集中统一监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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